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蛇年说蛇

记者 吕伟

蛇是一种古老的生物,据考证其出现最早可追溯到1.3亿年前;蛇是一种神秘的生物,冰冷且颀长的躯体让人心生恐惧。事实上,在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里,蛇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,在图腾信仰、创世神话、干支纪年、地理方位等方面都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。

时值农历乙巳蛇年新春到来之际,本报推出特别策划《蛇年说蛇》,从武当龟蛇文化到博物馆馆藏文物,从本土“蛇”字地名到十堰蛇类科普,系统梳理和挖掘独具十堰地域特色的蛇文化,共祈蛇年“巳巳如意生生不息”!

“蛇”字是这样演变而来的

“它,虫也。从虫而长,象冤曲垂尾形。”这是《说文解字》对“蛇”字最早的解释。这是因为,在造字之初,“蛇”写作“它”。《说文解字》又说:“上古草居患它,故相问‘无它乎?’”意思就是古人恐惧蛇,相遇就会互问有没有遇到蛇。关于字形演变,特别是从篆书到楷书的过程中,古人在“它”的左侧加上了“虫”字,进而形成了“蛇”字。

为什么蛇读作 shé?这是因为人们对动物的称呼普遍有“其名自呼”的传统,比如羊叫咩咩,猫叫喵喵,狗叫汪汪。

此外,蛇在中国又有虺(huǐ)、螣(téng)、蚺(rán)、蜧(lì)、蜦(lún)、长虫等别称。

适逢乙巳年,从天干地支纪年法来看,“乙”位列天干第二位,“巳”位列地支第六位,蛇则位列十二生肖第六位。巳时对应上午9点至11点,《淮南子·天文训》有载:“日至于衡阳,是谓隅中。”此时朝阳初升和煦温暖,生机勃勃万物葱茏,适合蛇类觅食出没,故称“巳蛇”。

在生肖排序上,蛇紧随龙之后,也说明了二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武当龟蛇文化源远流长

“在武当山,龟蛇文化符号可以说是无处不在。”汉江师范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教授宋晶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,“无论是地理山势、宗教传说,还是太极创拳,‘蛇’的形象和符号可谓俯拾皆是。”

早在1994年,摄影师首次对武当山进行航拍时,就惊奇地发现,天柱峰整体竟是一个天然而生的神龟造型。“如果说紫金城城墙是乌龟龟甲边缘,那么登顶的九连蹬就好比是一条蛇,金殿则如蛇首一般,形成‘金蛇舞龟’的态势,栩栩如生,天造地设。”宋晶解读说,“放眼整个武当山,大家所熟知的七十二峰朝大顶,其实就是一条‘翼火蛇’。”《大岳太和山纪略》有载:“武当度分在翼,翼于南方七宿为翼火蛇,又天之火宿也。”

在生产力条件并不发达的古代,古人凭借惊人的洞察力发现了这一点,并记录在了《武当福地总真集》中:“武当山乾兑发源,盘亘万里,回旋若地轴天关之象。地势雄伟,非玄武不足以当之,因名之曰武当。”后又借助超人的想象力加以规划筑建,最终形成了举世无双的武当山世界文化遗产古建筑群落。

“地轴”和“天关”是什么意思?

宋晶表示,这在道家书籍中常有记载,如《太平经合校·佚文》中就有“真君受元始符命神光宝书,统领天丁,收天关地轴”的表述,《神异传》中亦有“龟,天之关也,蛇,地轴也”的记载。“就是说,天关地轴也称水、火二精,后来演化为玄武大帝的左右侍从龟蛇二将。”宋晶说。

龟蛇形象多以合体示人,并置于玄武神像脚下,但在2021年五龙宫遗址的考古发掘中,专家们却发现了龟蛇分体的现象。据了解,这是一组位于五龙宫日池底部基岩上的浮雕,年代上限可至北宋。考古队员先是发现一只形象逼真的石龟雕刻,并根据玄武形态推断附近会有石蛇雕刻,经过一番清理之后,一条蜿蜒绵长、惟妙惟肖的石蛇在泥土中显现出来。

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,玄武形象逐渐人格化,由龟蛇缠绕形态变成人形神仙样态,及至宋代,龟蛇已经开始被化为人身的真武踩在脚下。

武当武术汲取蛇形技击智慧

相传张三丰在武当山修道期间,因看到喜鹊和蛇嬉斗的场景,认真领悟,创造了以静制动、以柔克刚的武当武术,进而成为太极宗师。而今,在武当山紫霄宫朝拜殿内,那幅《鹊蛇相斗图》历经时光流转,仍洋溢着太极的哲理味道!

在众多修炼功法中,武当五行(形)气功是一种以道家阴阳五行为理论指导思想,以动作导引配合呼吸吐纳为基本运动形式的养生功法。五行(形)气功以五组象形仿生动作组合而成,来源于东汉末年华伦编创的五禽戏。

五行气功采用动静相间的练习方式,以各类极限仿生动作为主,配合相应的呼吸方式进行锻炼,通过动作上的伸筋拔脉打通关节,从而达到外炼内养的目的。其中第四式为蛇形,犹如盘踞许久的蛇出洞,可以尽可能地拉伸身体和打通经脉。因为做动作时形如蛇蠕动,可以更好促进肠胃的蠕动,故而可以强健脾胃。

真武造像蛇元素多种多样

明成祖朱棣在南修武当的过程中,铸造了一批造型各异的真武造像和玄武龟蛇造像,材质多为铜铁。其中有一件供奉于金殿的鎏金铜玄武造像长65厘米,高47厘米,重53公斤。造像蛇龟紧缠,龟纹规整,蛇鳞逼真,目光对视,生动传神,采用分块模铸法,铸造工艺精湛,堪称我国古代金属铸造技术的杰作。1959年因洪灾,造像被转移至湖北省博物馆收藏,现为国家一级文物。

此外,武当山博物馆共收藏各类真武造像40余件,这些造像以被发跣足为主要特征,有不同年龄、不同服饰、不同质地、文姿武仪等区别。“比如有青年和中年的真武造像,有身着龙袍和铠甲及长衫的,有玉雕和铜制的,有站姿和坐姿的。”武当山博物馆综合业务部副主任刘实介绍,坐姿玄武造像座下多有水火龟蛇。

十堰市博物馆社教部副主任张瑞介绍:“十堰市博物馆收藏青铜真武造像5件,多坐于龟蛇之上。”该馆收藏的一件东周铜缶上有一种纹饰跟蛇有关。据介绍,该青铜器出土于郧阳区乔家院墓地,相关纹饰叫蟠虺纹。蟠虺是传说中的一种小蛇,所以蟠虺纹又称“蛇纹”。“蟠虺纹以蟠屈的小蛇(虺)的形象构成几何图形,有的作二方连续排列,有的构成四方连续纹样,一般都作主纹应用。这种纹饰盛行于春秋战国时期,是古代中国青铜器上常见的装饰图案之一。”十堰市博物馆工作人员介绍,蟠虺纹极为丰富精细,不仅具有装饰作用,还寓意着吉祥如意。

十堰有33个带“蛇”字的地名

记者通过市民政局区划地名科了解到,十堰带“蛇”字的地名数量不是特别多,特别是和刚刚过去的龙年相比非常明显。“根据统计,十堰有1166个带‘龙’字的地名,而带‘蛇’字的地名仅33个,主要包括山峰、地片、山谷、洞穴及农村居民点等,其中以‘蛇’字命名的村子只有2个,分别为郧西县夹河镇花蛇沟村和丹江口市龙山镇白蛇沟村。”该科科长王海峰介绍。

村落以“蛇”命名,多有民间传说。关于花蛇沟的来历,王海峰告诉记者,相传古时候花蛇沟村有一个蟒蛇洞,洞口位于花蛇沟村二组,洞尾位于四川峨眉山底,洞内盘踞了一条蟒蛇,修仙未成而成妖,横行乡里伤人无数,渐渐此地变得荒芜人烟。后来,峨眉山一道长带徒弟下山降妖,孰料反被伤身,幸运的是徒弟得以存活。潜心学道七年后,徒弟又出山降妖,大战七天七夜才把恶妖斩杀。当地至今存有石碑一块,故得名“花蛇沟”。

除了花蛇沟和白蛇沟,郧阳区大柳乡左溪寺村还有一处蟒蛇洞。传闻洞中早年有一条大蟒蛇,专吃过往行人,村民畏惧此洞,惯称“蟒蛇洞”。

此外,还有一系列地名以蛇的部位命名,如郧阳区南化塘镇的蛇脖和胡家营镇的蛇皮沟、竹溪县水坪镇的蛇头嘴、竹山县柳林乡的蛇头岭等。

根据地名资料可知,这一类名称多以地形地貌命名。王海峰举例说:“比如位于柳林乡两河口的蛇头岭,在3亿多年前是汪洋一片,受地壳运动等因素影响,逐渐形成形如蛇的山脉,人们便将此地命名为蛇头岭。”

位于郧西县观音镇的蛇架沟是如何得名的?相传此沟中早年有个姓李的人会训蛇,用蛇搭架,人睡其下,故名“蛇架沟”。在竹溪县县河镇黄沙河村,有一处名为蛇井的山峰,得名的原因是该山峰洞穴密集,吸引了大量蛇类栖息。

女娲传说、《诗经》中的蛇文化

放眼十堰,还有哪些文化符号含有蛇元素?

本土文化专家蓝善清表示,在中国创世神话中,伏羲、女娲均被描述为人身蛇尾,位于竹山县宝丰镇女娲山上的女娲像就可见一斑。更重要的是,女娲传说在竹山县世代相传,形式多样、题材丰富、语言原始、风物互映,留存着显著的早期神话人神一体的特征。2020年12月,竹山县“女娲传说”被列入第五批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名录。

如果要在文学典籍中寻找蛇的影子,可以追溯到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《诗经》。

据查找,《诗经》中含有“蛇”字诗歌共有3首,分别为《召南·羔羊》《小雅·斯干》和《小雅·巧言》。但实际指蛇的仅有《小雅·斯干》中的“吉梦维何?维熊维罴,维虺维蛇”,意思是言吉祥之兆的梦,梦中有熊、罴、虺、蛇。《召南·羔羊》中“羔羊之皮,素丝五紽;退食自公,委蛇委蛇”里的“委蛇”所指并非蛇,而是形容走路大摇大摆、悠闲自得的样子。《小雅·巧言》中的“蛇蛇硕言,出自口矣。巧言如簧,颜之厚矣”同样并不指代蛇,而是“欺诈”“欺骗”的意思。

鲜为人知的是,“打草惊蛇”成语典故和十堰关系密切。

史料记载,春秋时期,位于十堰境内的绞国是一个小诸侯国,但其城墙高森坚固,易守难攻。楚国攻绞,正面进攻无效,谋臣献计:可依据樵夫上山驱蛇的办法,先惊动绞国军队,再诱他们出城,一举歼灭。最终,绞城被克,绞国被灭。

“土布袋”“菜花蛇”在十堰地区较为常见

十堰的蛇种类有哪些?记者采访了市野生动物保护站站长雷波。

雷波介绍,在十堰目前已经发现的蛇类中,无毒和微毒蛇有9种,主要是游蛇,包括黑眉锦蛇、王锦蛇、玉斑锦蛇、赤链蛇、滑鼠蛇(水律蛇)、乌梢蛇、虎斑颈槽蛇(野鸡脖子)、黑头剑蛇、翠青蛇等;毒蛇6种,分别为尖吻蝮蛇(五步倒)、短尾蝮蛇(土布袋)、秦岭蝮蛇、白头蝰蛇、竹叶青蛇、眼镜蛇(养殖种)等。

此外,武当山五龙宫一带出没一种花脑蛇,但极为少见。明《敕建大岳太和山志·卷四》记:五龙峰“石栈崎岖,延蔓而上,白蛇異蝮,草木混处,其东即灵应峰,五龙宫也。”记者注意到,在武当山民间故事中,花脑蛇出现的频率很高。

雷波介绍,“白蛇異蝮”即指花脑蛇,白色,长尺许,扁头,额中一个“王”字,尾端扁平,尾端上长着指甲一样的甲壳。此蛇奇毒无比,可制成良药,可治顽疾。

无毒蛇均无毒或微毒,即便被意外咬伤,只要及时正确处理,一般不会造成严重后果。毒蛇中以“五步倒”和“土布袋”毒性最强,需要高度重视,防范被其咬伤。

王锦蛇,俗称菜花蛇,在十堰地区较为常见,属于一种性情凶猛的无毒蛇类。它们主要栖息在山区或丘陵地带,以捕食鼠类和其他小型动物为生。王锦蛇体大健壮,具有独特的颜色和花纹,在民间有“一里有菜花,十里无毒蛇”的说法。

此外,十堰地区还发现过一些较为少见的蛇类品种,如虎斑颈槽蛇和白头蝰蛇等,它们共同构成了复杂多样的蛇类生态系统。

短尾蝮是中国各地广泛分布的一种小型毒蛇,在十堰被称为“土布袋”。这种蛇在野外或者农村很常见,虽然不会主动咬人,但是由于数量很多,并且“来无影去无踪”,人们很容易不小心踩到或者误伤到它。

雷波提醒,蛇类一般因自卫才会对可能威胁其生命的人类发起攻击。由于蛇类具有不同特征与生活习性,在生态平衡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。人类应当保护它们的生存环境和栖息地,以保持生态平衡的持久性。“需要提醒的是,每个人都要遵守法律法规保护野生动物资源,与野生动物保持安全距离,如遇蛇类扰民事件,尽可能请专业人员来处理。”雷波说。

位于竹山县宝丰镇女娲山上的女娲像。

武当文化中的龟蛇形象多以合体示人,常置于玄武神像脚下。

航拍武当山,天柱峰与周围的建筑构成一幅绝妙的“龟蛇图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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